两人有多久未见?
大约一百五十三年。
烛火闪烁中,徐清子明暗交替的脸,一如往昔,容颜未改。
余寅倏地忆起过去刚入门时,师兄带着他们在门中栽下的那棵桃树。
那时桃树是新生枝桠,比他们还矮小,师妹问什么时候能吃上桃子,师兄说等他们长大,而那桃树硬是两百年没开花没结果。
余寅叹了口气,余息中又有几分惋惜的味道。
师妹却再也等不来她的桃子了。
他想说点什么,嘴巴反反复复嗡张好几次,只吐出一句:“那棵桃树结果了吗?”
徐清子回:“你离开那一年开花了,但没结果。”
他顿了一下,又说:“衍宗的人照顾得很好。”
余老听后微怔。
这世上已无化门,只留衍宗。
姜行从书房悄悄溜出来,想必二老会有许多话要说,他在也不方便。
屋外寒风吹散了云层,漏下几疏月光,姜行想到物是人非事事休,这些从前在别人那儿听来的感叹,此时似乎有了具体的形容。
当时是怎么说的?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他晃了晃脑袋,忽而觉得今日发生的事有些无趣。
等到了房间,把这些情绪抛之脑后,姜行在榻上盘腿坐下,又把三本书放在跟前一字排开,随后解开外衫。
只见内里层层叠叠贴满符箓,御风符、聚灵符、固神符、强体符、护体符、反甲符……
简直目不暇接,其中有个别空缺,是已用之符,此前他飞身往江中便是用了御风符,催动玉符则用的释灵符,因而时效有限。
倘若当时宋时星动手伤在姜行身上,只怕一张反甲符,宋时星当场就要殁。
这些符箓都是余老亲手所写,其威力余老这么说的,只要不是触摸到那一级的人,都没问题。
那一级是哪一级,余老没具体说,只说至少此界无人能伤他。
姜行一一看过书上内容后,左右权衡之下,选择了玉简。
玉简整体呈温润淡紫色,偶有云白色与其衔接,过渡渐变极其自然,而玉简上又有黑金色的线,细密勾勒出特殊符号的纹路。
他轻轻用手抚摸那些符文,从身上扯下一张凝神符,左手掐诀,拇指和中指轻轻捏住符箓,右手则并作剑指,将玉简夹住。
玉简高度恰好齐平眉心,食指与鼻尖约一寸距离。
只见他左手符箓化作一缕青烟,飘飘乎把眉心与玉简相联,而这缕青烟便是桥梁,让姜行的神思捕捉到了玉简上的信息。
他因没有正式修行,就通过这些外物手段以达目的。
此玉简上记录的心法,名《衍诀》。
人体有十二经脉,是以运行气血、联接脏腑、沟通上下,构成了一个周而复始、如环无端的传注系统。
而气血通过经脉即可内至脏腑,外达肌表,营运全身。
何谓气血,人有阴阳,即为血气。阳主气,故气全则神旺;阴主血,故血盛则形强。气有生血、行血、摄血之效,血有养气、载气之能。
血气不和,百病乃变化而生。人生所赖,唯此而已。
《衍诀》第一层,是一套勾连经脉,疏通气血,充盈气血的锻体术。
余老常年给姜行调理身体,气血自然较平常武夫凡俗不知通顺何几,此一层可稍略,但仍需修行至其要求的状态。
姜行把那套动作记下,又继续往后看。
十二经脉之外,存在奇经八脉,交错分布于十二经脉之间,涵蓄十二经之血气,调节十二经之盛衰。
十二经脉作沟渠,奇经八脉作湖泽。气血旺盛时,奇经八脉加以蓄积;气血需用时,奇经八脉又能反哺供应。
有道是,八脉开通却病无,全凭心意用功夫。
于是《衍诀》第二层,便讲了如何运行气血,蓄积气血,利用气血的方法。
了解基础二层后,姜行还欲往后看,只见玉简上出现一行字:
气血至圆满,方可观后续。
他只好静下心来,按照玉简中所记载的方法内观身体气血,却迟迟无法进入状态,索性盘腿垂目,定中寻静。
夜深,已是万籁俱寂时分,恍惚中,姜行似乎进入了玄妙状态。
只是一个刹那,便听不见任何外在声音,玄明之感下,他听见血液在血管内涌动,脉搏强劲跳动,心脏收张有力。
血载气,气行血。
体内情况确实如他所想,除却有几处淤积,只需充盈气血,打通奇经八脉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