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早食时间，要说这看戏的票钱倒也不白贵，戏神楼每日都会为来看戏的客人们准备早食，无论是二楼的贵客，还是一楼的普通客人，抑或是站在最后排的站票客人们，人人有份，不会让你饿着肚子看戏。
美艳的舞姬们穿着颜色鲜艳的襦裙从后堂翩翩而出，把手上的茶点一一分发给台下的看客们，很快，脂粉味和食物的香气交织在一起，舞姬们巧笑倩兮的模样被看客们看在眼里，也算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了。坐在看台上的众人一边看着，一边吃了起来，遇到三两熟人还要聊上几句。
“哟，今儿个的天字号又不是一般人啊！”
“呵，哪回天字号坐的是一般人呀，王爷郡主小郎君，这个公那个卿可都没少来，哎我说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杜家的病坊当学徒了吗？啊？柳郎中？哈哈哈……”
“快别取笑我了，我这两下子离当上郎中还远着呢。今日不是我当值，不过今天是领薪日，一会儿我还得回去一趟，你可要帮我占着座位啊，要不回来可就没了。”
坐在他们身旁的人三两口把吃食吞入腹中，道：“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谁有心思看病啊，都来看戏了。”
“倒也是。”
说话的人左右看了看，看到了一个姿容较好的舞姬拿着一块木板走到了戏台边上，她把原本挂在那里的木板摘下，把手中那块换了上去。
“哎？这啥意思？今天的新戏……这是换了？”
戏神楼有个规矩，戏台旁边的木板上会写着新戏的戏名以及写戏人的名号，此时，新戏的戏名换了，写戏人也从郝德芳换成了羽娘。
“哟，你们还没听说啊，那个郝德芳被人给——”有个人凑了过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挤眉弄眼道：“死啦！”
“啥？郝德芳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这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啊，今天新戏首场，我天不亮就来这儿守着了！”
一众人等，大惊失色。
“就昨天半夜啊，死在一家小戏场里了，听说死的模样还挺离奇。”
又凑过来一个人，“啊”了一声，道：“怪不得，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城门口那查的可严了，这是官府在抓人呐！”
“还没抓到？知道是谁杀的不？”那柳郎中左躲右闪，就好像凶犯在他旁边似的。
众人纷纷摇头。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反正肯定不是你杀的，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怪不得把新戏给换了，这人刚横死，凶手还没抓到，多不吉利啊！”
“不对吧，郝德芳死了，这戏可就是遗作了，不是更值钱吗？”
“所以啊，更得留着了，等哪天卖个好价钱！”
“那，今天这出戏可怎么演啊？”
有一人凑过来道：“听说半夜三更的，天还没亮，戏场的人一收到消息就把羽娘给请来了，让她现写一出戏顶上去，没看今天连开场前的名伶登台环节都取消了嘛，优伶们都在后头背词儿练舞呢！”
众人感叹。
“现写的？现排的？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可真够考验人的，羽娘今天要是顶住了，可就一步登天了！”
戏神楼内院。
两个还没半人高的小娃娃手里拿着糕饼，嬉笑着从人群中穿过，追在他们身后的小娘子焦急喊道：“快回来，把词儿再背一遍！”
伶人舞娘，吹拉弹唱，乱成一锅粥。
“错了错了，重来重来！”
戏场教习一边改曲谱，一边指挥着乐人和唱工，一扭头——
只听“哎哟！”一声，一名正低头背词儿的伶人和一个急匆匆跑来换装的舞姬撞到了一处，两个人四脚朝天倒在地上，伶人一抬手还碰倒了案台上的茶碗，茶水洒出来浸湿了一会儿要带上台的道具，舞姬双腿一蹬，正好把站在旁边的教习蹬了个狗吃屎。
瞬间的寂静。
一众伶人面面相觑。
教习从地上爬起来，吆喝着：“都看什么看！词儿背完了？舞练完了？一会儿就要登台了，要是谁出了差错，仔细你们身上那张皮！”
下一瞬间，乐人又吹吹打打起来。
众人骂骂咧咧地忙碌着。
“天杀的郝德芳，这不是要我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