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县丞师讼来到了病坊，他想看看舞姬幺儿是否清醒过来，问问她，在晕倒前可看见凶犯相貌。
师讼刚走到门口，就隐约听到几个舞姬叽叽喳喳地说着坊间秘闻。幺儿已经醒了，身旁围着几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娘子，都是各大小戏场伴舞的舞姬。
师讼在门口听了半天，幺儿除了戏台上的郝德芳，别的什么都没看到。
“你们说，凶手不是他还能是谁！”
“莫不是……羽……”
一个小舞姬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另一个打断了，一听就是羽娘的忠实追随者。
“胡说！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那个小舞姬也不甘示弱，言之凿凿道：“那把匕首谁不知道，那可是一个富商大老爷送给羽娘的，当初轰动了整个县城呢！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羽娘的事哪有我不知道的！可你们想想呀。”另外一个舞姬边说边指着在场的所有人，分析道：“若真是她杀的人，她会把一眼就能联系到她的东西留在人家身上嘛，她肯定会带走的呀，这明摆着就是被人诬陷了！”
小舞姬们不住地点头，纷纷应和道：“就是呀，总有歹人想害我们羽娘！”
“哎哟，我可怜的羽娘，那郝德芳活着就挡我们羽娘的路，死了还要给我们羽娘泼脏水，真是晦气！”
“那这么说，凶手肯定不是羽娘呀，那匕首是怎么回事儿呢？干嘛又要摆出那么吓人的姿势呢？”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巴张了张，欲说还休。
师讼饶有兴致地在门口看着，只听一个小舞姬先开了口，神情凝重地说道：“你们还记得当年……”
另一个小舞姬和她心有灵犀，接过话茬说道：“我听到过传闻，郝德芳的戏本子是剽窃的！”
“就是那个木偶歌姬，根本就不是他写的！”
几个人自己吓到了自己，不约而同地惊叫了一声。
“是他！”
“就是他！”
“对！一定是他回来复仇了！”
好家伙，几个小舞姬你来我往几句话就锁定了凶犯，实在是有趣至极，一直在门口偷听的师讼不由得笑出声来，路过的病坊学徒看到他，以为他是在窥探病人隐私，斜了他一眼，冲着屋子里咳嗽了两声。
这两声被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小舞姬听到，一看来了人，立马噤声了。
“唉，真是可惜。”马上就要听到凶犯是谁了，师讼在心里叹了口气，施施然走了进去。
虽说师讼和武方槊都是刚刚到任的新官，但是师讼那郎艳独绝的模样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万中无一的美男子，病坊学徒不认得倒有可能，但是芥弥的小娘子们在他到任第一天就都认得他了，还给他起了一个“芥弥男妲己”的称号。
这些小舞姬们平日里都是冲在坊间趣事轶闻第一线的，没有不认识他的，纷纷起身行礼：“师县丞。”
师讼点点头。
小舞姬们捂嘴偷笑，左一眼右一眼地偷看他。
师讼坐在一旁，桃花眼微微眯着，清冷的眼眸染上了绯红的温度，他像哄孩子似的问道：“你们刚才说的他是谁呀？”
几个小舞姬羞红了脸，七嘴八舌地道出了当年的秘闻。
片刻后，一个小舞姬神神叨叨地冲着虚空的头顶拜了又拜，惊魂甫定地嘀咕：“偷了人家的东西果然没有好下场，是要遭报应的。”
师讼问道：“偷人家的东西？这是何意？”
一个小舞姬回道：“幺儿刚才跟我们说了那个……那个姿势，就像个提线木偶。”
师讼看了一眼幺儿，幺儿惶恐地低下头去，生怕自己泄露了案情要受责罚。师讼点点头，道：“唉，现在街头巷尾人尽皆知了，确实像是提线木偶。”
“那就对了呀！”一个坐着的小舞姬突然挺直了身子。
师讼刚到小戏场时就意识到了这一点，郝德方的死状确实会让人联想到提线木偶。
他第一反应是私人恩怨。
如果是盗匪谋财或者偶遇个杀人狂魔，前者用不着杀人，杀了人不会摆造型搞得这么麻烦，至于杀人狂魔，他倒也没听说通缉犯里有好这口儿的变态。
师讼一个眼神示意她说下去。小舞姬沉思了半晌，道：“您知道郝德芳的成名作吧，那个戏本子就叫木偶歌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