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起命案。
认谁看到死者这个风光的造型都能赶在仵作查验尸体之前得出这个结论，一如接到报案通传后，因为离家近而第一时间赶到戏场的本县县丞，师讼。
“是谁报的案？”师讼询问现场捕手。
“是坊正。”捕手回禀道。
“带过来，我要问话。”
此时，坊正正哆哆嗦嗦跪在角落里，汗水已经浸湿了袍衫变成了冷汗，他不敢抬头，也不敢擦汗。刚才急忙跑去县衙报案，又急匆匆带着衙役来到戏场，这一来一去跑的太急，什么都没顾上想，现在跪在地上才想起来后怕，怕的差点尿了裤子。
坊正听到县丞的召唤，想起身前去，可他双腿酸软，根本站不起来，捕手只好连拖带拽地把人带到了县丞面前。
“不是我呀！不是我呀！”坊正惊慌失措地大喊。
“行了，知道不是你，别喊了。”师讼微蹙着眉，把玩着手里的折扇，眼睛盯着戏台上的提线木偶，缓缓问道：“说说吧，你一个坊正，怎么会天不亮出现在这里，当时又发生了什么，仔细说来，不要有疏漏。”
师讼清冷的话音仿佛有种安抚人心的魔力，坊正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道：“回禀县丞，今早我打开坊门时，那个小娘子，哦就是这个戏场里的舞姬幺儿，那个，因为总能见到她，这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我们。她总是第一个走出坊门的，啊她近几日每天都是第一个走出坊门的，听说是要上台表演了，她才日日早起练习……”
眼看着坊正要跑题了，师讼便问道：“你为何要跟着她？”
坊正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县丞比嗓音更加清冷的眼神，心想他还没说到那里呢，县丞是怎么知道的，不禁在心底拍起马屁来，县丞不愧是县丞啊。
“县丞问话，快答！”身旁的捕手抬起刀柄就给了他一下子。
“哎哟，啊我……”
坊正呲牙咧嘴地捂着胳膊，快速答道：“我也不想跟啊，这不是县里刚下了文书，说是圣人回长安要路过咱这儿附近，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乱子，我看这黑灯瞎火的就那小娘子一个人，万一出点什么事儿怎么办，到时候我不也得跟着挨板子嘛。”
谁知道这一跟着倒跟出事儿来了，坊正悔不当初，说着说着还哽咽了。
“那你近来，是每日都跟着她？”
坊正呲着牙想了想，回道：“额，也不是每日都跟着，要是街上的铺子亮灯了，路上有行人了，天亮了，我就不跟着了，我可是好心呀，每回跟到这里，见她进了戏场大门我就回去了，沿街的那几家商铺都能给我作证。”
师讼“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就今天，我看着她进了戏场的门，我转头刚要走就听到她叫唤，我心想坏了，出事儿了，我就赶紧跑进来了，这一下子，可给我吓坏了。”坊正抬手指了指戏台上的死者。
坊正冲进小戏场时，眼前就是这幅景象，台上死一个，台下晕一个。
“当时可还有别人在场？”
坊正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没啦，就他俩。”
“回答这么快，再仔细想想！”一旁的捕手又拿刀柄给了他一下子。
坊正吃痛，跪在那里哆嗦不停，不敢作答了。
师讼让捕手退下，俯下身耐心询问坊正：“仔细想想，当时戏场里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不同寻常？”
坊正仰起脑袋看着戏场的房顶，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再说这个戏场他又不常来，寻常啥样他哪知道啊，坊正偷眼观察着县丞的神色，战战兢兢地回禀道：“不知道呀。”
“好吧。”师讼直起身，重新拉开了和坊正的距离，道：“接着说。”
“哦哦哦，完了我就赶紧叫来两个路过的小伙子，让一个人呐，把那小娘子送到病坊去，让另一个小子盯着这里别让人进来，我就赶紧跑去报官了。”
坊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缓了一口气瘫坐在地。
“别让人进来？”师讼一挑眉，用下巴指了指小戏场的四周。
此时，小戏场门口、窗前、甚至屋顶都围满了人，有戏场的伶人伙计，有附近商铺的店主们，还有不少为了看热闹而停下脚步的行客，从里到外把这巴掌大点的小戏场围了个水泄不通，要说这还是小戏场头一次看客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