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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黎明前,你是否听见布谷鸟的啼鸣?12(1 / 2)

我们经过的岸边依然是新生长的绿色草木,一切都还是狂野的,没有什么比人更高。我醒来后看了一段时间,听着尼斯卡轻轻划桨的声音。一些地方,像是被烧焦的树桩突起,像是烧焦的手指。它们看起来像伊普尔斯的死树,让我想知道战场上是否已经开始长满了红花。

“也许以利亚还在那边,姑姑。也许军队让他留在那儿更久,”我不经意地大声说道。我转向她,她微笑着看着我,递给我一杯从河里舀来的水,湿润了我的喉咙。

“也许吧,”她回答道。我看着她的嘴唇。“你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泽维尔?”她问道。她不习惯提问。我能感觉到她害怕发出这个问题。

我看着岸边。“就在这附近,是我们的营地被火追上的地方,”我告诉她,指着河岸。“我们扎营后,风将火势吹远了,我们入睡了。但在夜里,风转了,火悄悄靠近了。”我把头放在我的背包上,太累了,无法再说下去。我想告诉尼斯卡姑妈这个故事,但我找不到内心所需的能量。

******

肖恩·帕特里克,就是那个有着超正女朋友的小伙子,他死了。

这是那天发生的事情。

肖恩·帕特里克在他的狙击点,灰眼睛在操作钢板,当肖恩·帕特里克叫时,将它拉起,一旦子弹射出,就将它关闭。我早些时候注意到了他们,惊讶地发现他们下午还在射击。我想警告他们不要在同一个位置停留太久,否则会暴露身份,但我觉得他们也知道。我不想冒犯他们。我还注意到,灰眼睛的眼神有点发呆,或许可能是因为他血管里的那些药物的作用,他失去了本就少的可怜的注意力。于是麦卡恩中尉给了我一把铲子,让我填沙袋。

“列兵,我不想让你们这些狙击手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他捋着小胡子说。

以利亚,那个被别人称为“热爱战争的疯子”,我注意到没有人递给以利亚铲子。

一架飞机在头顶嗡嗡作响,我从工作中抬头看,不用想就知道是我们的还是那些德国佬来轰炸我们。我弯下身子继续填充沙袋,当我听到吉尔伯托呼救时,我抬头一看,看到离我十码远的地方,肖恩·帕特里克躺在地上像一条水蛇一样扭动,抓着脖子,鲜血如同泉水般“汩汩”喷涌而出,他的眼睛里满是恐惧。我跑向他,麦卡恩中尉、格雷夫斯和胖子,我们都跑向他,我们摊开手呆呆地站在肖恩·帕特里克身边,没有人真正知道该怎么办,被他手指间的鲜红鲜血惊呆了,他握得那么紧,好像在勒自己,中尉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想要帮忙。

“子弹射中了脖子,”格雷夫斯朝着胖子嘟囔着。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们越来越亲密,像一个瘦小的父亲和他的笨重的儿子。

我立刻想到了传闻中可能在附近的狙击手,特别是其中一个,据说在我们的阵线上游荡,杀敌如麻,有人声称那个人被叫做“猎脖者”,但是以利亚则是很确定的跟我声称那人根本不存在。

麦卡恩从他附近的一个包里拿出纱布,并试图移动肖恩·帕特里克的手。“帮我,”他喊道,他的声音让我们所有人都行动起来。

我和以利亚拉开肖恩·帕特里克的手,把它们举在头顶,而格雷夫斯和一个神情恍惚的灰眼睛则抓住他那双细长的腿。麦卡恩把纱布贴在他的脖子上,但我们都知道这是徒劳的。我凝视着肖恩·帕特里克近在眼前的眼睛。他也盯着我,眼中充满了纯粹的恐惧。我微笑试图安慰他,告诉他很快他会走上漫长的路,他不会再害怕、疼痛、寒冷或潮湿。我看到恐惧在眼中稍微消退的同时,明亮的光芒也从他的眼中消失了。他的眼睛变得和格雷夫斯一样呆滞,逐渐失去神采和焦距,麦卡恩停止了工作。我放开了肖恩·帕特里克的手臂,看着肌肉慢慢地松弛,黄褐色的液体逐渐浸湿了裤子,属于肖恩·帕特里克的死亡降临了。

灰眼睛站在我们身后。“我告诉他休息一下,”他对无人的空气自语着。“我告诉过他,这个坑道太低矮了,小伙子在这里狙击整个脑袋都漏在外面了,他太高了。”但是我们都知道肖恩·帕特里克的身高与发生的事情无关。

那天晚上,麦卡恩允许我、以利亚和另外几个人把肖恩·帕特里克抬回到我们阵线后方的一个堡垒附近埋葬。我们默默地挖土,身边的尸体被紧紧地包裹在毯子里。当坑够深时,我们把他放了进去。我更喜欢旧时的做法,把尸体放在高高的树上,这样灵魂就能毫无阻碍地离开它,但是这附近几英里内没有一棵树。我自己向自然之神祈祷,格雷夫斯和肥胖用手指触摸额头、胸膛和肩膀。让我惊讶的是,以利亚也用克里语低声念着自己的祷文。我们燃烧了我从加拿大背包里剩下的一点甘草和驼鹿皮,还有更多的祈祷。我们用铲子铲满土覆盖肖恩·帕特里克的尸体,然后坐下来,看着远方那些战争机器的闪光,感受着真正的黑暗开始降临时的震动。

“是德国佬的狙击手,”以利亚说。我对他点了点头。“他的枪法不错,”以利亚继续说。“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命中一个人的脖子。”

我想告诉以利亚,灰眼睛至少部分应该为操作槽太慢而负责,但后来我意识到我也应该为他们犯下的错误没有说出来而负责。

肖恩·帕特里克并不是唯一一个被他们的狙击手杀死的人。沿线德国人都在付出代价。尽管炮弹杀伤更多,但狙击手像一种快速蔓延的疾病一样侵蚀士气,就像是夏季里的苔藓病症一样附着在驼鹿身上直到覆盖满驼鹿的身体,最后拖垮它们。汤普森说,那些对面的德国人正在利用这个地区作为训练场。麦卡恩命令汤普森、以利亚和我尽一切可能阻碍他们,为肖恩·帕特里克报仇。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尽量避开战壕,找地方躲藏并侦察狙击手。我很高兴不用待在战壕里。麦卡恩对肖恩·帕特里克的无谓死亡感到愤怒,并更加密切地注意灰眼睛。他并不像他自认为的那样擅长隐藏自己的行为。下次灰眼睛再请求什么时,我必须记住他对肖恩·帕特里克做了什么。

以利亚在狩猎时会进入另一个境界。他忘记了自己的英国口音和吹嘘,变得耐心而警觉。他行动毫不浪费,像一只狼追踪着某个较小动物的踪迹。

有时晚上很晚,当我们在监听哨或我们的一个堡垒里时,以利亚会评论弗里茨在自己阵线上的动向,以及接下来几天他的行动会是什么。似乎以利亚被从身体中抬起,带到了对面,可以随意飘荡。他的眼睛盯着远方,仿佛能看得很远。一些长者谈论过这种经历,但更多时候,一个人离开身体时会变成动物的形态——鸟、狐狸,甚至是一只熊。有时我会想,以利亚是否服用了灰眼睛的药物,虽然我知道他没有。他不可能瞒过我。那是一种比战争还要厉害的魔药,那些玻璃管里会探出如同蛇的舌头舔舐我的脸颊,有时会令我心生诱惑,深夜躺在这里聆听。那些被碾碎的玻璃管或用光的玻璃管它们被士兵们在战壕中丢且得到处都是。许多士兵把它放在背包里,以药片的形式携带着。如果他们受伤,他们会把药片放在舌头下。有些人甚至时刻携带一根注射针,和医务兵携带的那种一样。大多数人都极度害怕疼痛,害怕长时间的痛苦,甚至比害怕死亡还要害怕。

逐渐地,我开始接纳以利亚的对待战争的方式。

我试着像“猎脖者”一样思考,特别是那个杀死肖恩·帕特里克的非常出色的狙击手。这名狙击手在这个地区已经活动一段时间了。许多射中脖子的枪声,我能想象到他在他的枪托上不停地刻画着竖线,击杀数目正在肉眼可见的不断增加。证明他是同一个人的证据是,他在步枪中使用了一种罕见的弹药,不像大多数廉价弹药那样在击中时会扁平膨胀,而是坚硬的铜制,像一把小而致命的刀子一样穿透几乎任何东西。

他们无疑也在寻找我们的踪迹。

我们在不同的位置转圜着,观察着其他人的迹象。以利亚、汤普森和我偶尔进入我们自己的阵线,获取一些食物和水。布里奇中尉让我们自由出入,只要我们保证取得成果。夏天在这一段阵线上依然很安静,炎热异常,我很少经历过这样的热。来到欧洲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挨过了潮湿的春天,夏季我总是口渴。我们听到远处战斗的持续轰鸣声,英国人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格雷夫斯在我们回来时让我们知道最新情况。找到对面的狙击手变得愈发迫切。消息传出,很快第二师,包括我的连队,将被派遣下去参加那场战斗。

“我们轰炸了他们连续几天,”格雷夫斯说道。“我们投下了成吨的炮弹,以为我们会在攻击前将他们软化成焦糖般的糊状。”格雷夫斯现在说得更多了,因为有了“胖子”这样的倾听者。“我们认为,在我们给他们的重创后,越过无人地带就会轻而易举。但我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有一些很深的战壕可以躲藏。我们一停止轰炸,哨声吹响,我们准备越过阵地,就看到德国老鼠们从他们的深坑里爬出来,架设他们的机枪。据我所知,一个人无法前进,因为他面前的田野上堆满了像木柴一样躺着的死去的英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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