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骄阳似火,以大地做烤架,视万物为食材,人间像是变成了一座烧烤炉。
三千军士在直北道与斜远道的路口站定等候,汗流浃背却仍是昂首挺胸,威风不减。
高览凝聚着眼光,直勾勾的看着昌平方向。
平静的直北道上微风吹过,粒粒尘埃飞起,再无半点动静。
“将军不会要在昌平吃了午饭才来吧?”王平走到高览身边,望着毫无人影的直北道。
高览笃定道:“不会,我跟着侯爷的日子虽然不长,但我可以保证侯爷不是那种贪图安乐的人,他不会让我们在这里白白等候。”
王平道:“可是我们在这里等了快两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一匹快马从这里走过?”
昌平在代县南面六十里处,距离岔路口不过三十多里的路程,就算刘谌不善骑马,可是两个时辰怎么也该到了。
高览的脸色更加沉重,他心里冒出了一个十分不妙的想法。
——左元英敢当着众人的面对侯爷拔枪,又将他扔进水池里,心中显然对侯爷大为不满,若是趁着他不在,对侯爷动了手脚......
“不好!出事了!”高览一声惊叹,引来所有人的注视。
王平急切的问道:“王爷总不会对侯爷有什么......”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下去。
“王爷不会,但是郡主可就说不定了。”高览眼中掠过疑光,忧心忡忡的。随即他抖擞身骨,厉声道:“请王副将点派一百军士于我,让我回去看看。”
王平慷慨的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三千弟兄都是跟着将军才混得战功,要去应该大家一起去!”
高览否决道:“不可,侯爷交待过,此次带来的兄弟不可轻易进入昌平。”
他眼中绽放着坚毅的目光,道:“我带一百人,快去快回,如果有什么不测,你也好在外围接应。”
王平还是放心不下,令声道:“李贲,你随高护卫一同前去,务必保证将军安然无恙。”
“遵命!”随着李贲一声有力的回应,队列中已有军士调动起来。
就在他们准备再回昌平看看的时候,直北道上忽然奔来一匹快马。
“将军,有情况!”一名士兵指着前方,高声呼喊。
众人目光看去,来的不是刘谌,而是左元英。
快马奔驰而至,只见她浑身泥泞,满脸灰尘,毫无往日之风采,像是一只在野地里打滚的野狗。
虽是如此,众人还是不忘行礼:“我等见过迎阳郡主。”
左元英停下马来,急匆匆的道:“你们带的向导何在?”
来不及多想,王平已经令声道:“李三德!”
众军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回应:“属下在!”
高览迫切的问道:“侯爷在哪?”
左元英狼狈的脸上闪过一丝傲气,闭上双眼叹息一声,道:“丢了。”
“什么?!”高览浑身一震,瞪大的双眸像是要脱落一般:“侯爷不是说世子殿下会一同陪他到这里?”
左元英不想和他多做解释,看着李三德,急声道:“你可知这里附近哪有山匪强盗的营寨?”
听到这话,高览不禁想起春阳驿站的刺杀,以及烨城外刘谌故意设计想要擒拿刺客的事。
难道他们已经追到北地来了?
李三德沉思了片刻,答道:“此处距离昌平颇近,不曾听说有山匪强盗敢在这里安营扎寨。”
左元英脸色犹疑,她也想到这样的结果,父兄虽然将精力都投入在北境边关的事情上,但他二人的军威已将远播在外,量他们有熊心豹胆也不敢在昌平附近作乱。
难道是刘谌之前所说的刺客?
她很快的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是刘谌说的刺客,那就该埋伏四周,直接将他杀了就好,何必要大费周章的将他掳走。
高览心急如焚,想要开口说话,却听左元英再问:“附近哪里有荒村?”
她在想,那些人准备妥当,撤退及时,一定有人指点。既然不是山匪强盗,那便是流寇或是敌方密探,他们想要在这里藏身一定不会选择人多的地方。
那么废弃的荒村应该是他们的首选。
李三德又想了想,到:“荒村倒是没有,但是这里有座山,名叫卧虎山。此山不大,但也能够在山上建立起一处营寨来,或有流寇聚集在那里。”
左元英斩钉截铁的道:“带我去!”
高览紧接着道:“郡主,侯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左元英急躁的道:“路上遇见有人劫道,他被人绑了去。”
高览又惊又喜,好歹只是被人绑走,并无性命之忧。但是流寇做事向来不讲人情,一旦条件没有谈拢,撕票的事也不少见。
高览犹豫了一下,自告奋勇的:“让属下一同前去,也好有个帮手。”
左元英不屑的道:“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虾兵蟹将敢在昌平作乱,看我不去踏平他的山头!你们在这里等着,本郡主必会将侯爷安全带回。”
转而一想,父王提醒过自己,日后做事不要过于张扬,事事要考虑再三。自己还和兄长说过,父王的话会听进去,怎么转了个身就全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