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太阳高高升起,未到中午时分,天气已经燥热。
热辣的阳光照在左洪的脸上,那双暗沉的眼眸里藏着心事,无精打采。
刘谌端坐在马上,昂头享受着太阳送来的热情,不知为何,他并没有觉得六月的骄阳似火,反而有些舒服。
他的表情和左洪截然不同,洋洋得意,悠闲自在,手中的马鞭挥来挥去,像是在逗着飞虫。
在他们的身后,一辆马车缓缓前行,苏莹和左元英坐在车中,时不时的传出笑声。
刘谌回头看去,脸上的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他在想,苏莹用了什么方法将冰冷蛮横的左元英逗笑。
眼光流转之间,他看到了左洪脸上的沉闷,打趣道:“左兄啊,别耷拉着脸,显得你我以后再也见不着了一样!”
左洪常年征战在外,最不喜欢听到这种不吉利的玩笑,轻斥道:“你莫要胡说,军中之人可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他的眼神也变得锐利如刀,冷冷的看着刘谌。
刘谌急忙抖擞肩膀,夹着嗓子来了一声:“sorry!”
左洪皱着眉头,不知道他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坏。
随后便是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
风从树林中吹来,茂密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聒噪的知了奋力的传出扰人的动静,好在远处传来清脆响亮的百灵鸟的叫声将它掩盖。
直北道平整的向南延伸,茫茫前路,看不到尽头。
左洪忽然打住马,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昨晚父王对你说了什么?”
刘谌一手遮在额头上,看着天,另一只手攥着马鞭指着天,阴鸷的一笑。
左洪明白的他的意思,这是在和自己打哑谜,怨气满满的道:“不说就不说,讲什么天机不可泄露!”
刘谌双眉一挑,晃着脑袋向前行进。
随后,他们又陷入了沉默。
左洪也说不出这到底是什么滋味,就是心里觉得怪怪的。
刘谌全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知道,有些事只有等左洪自己领悟了,才算真正的学会。
马车里的人好像也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笑声停了下来。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苏莹伸出脑袋来,问道。
想想他们在丰泊的时候,恨不得睡在一张床上,总是有讲不完的话。如今眼看着就要分开了,怎么会不抓紧机会多说几句。
难不成是昨晚的相谈不够融洽?苏莹心里担忧着,皱着眉头看着左洪。
左洪回头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苏莹那张忧虑的面色,而是在阳光下灿灿发光的凤头钗。
那是刘谌替他选的信物,如今刘谌将要大婚,而他却什么都没有准备,心里忽然感觉到空荡荡的。
左洪横马站定,想了想,然后冷冷的道:“前面还有不到十里就到了分岔口,就请贤弟自行而去吧,我还有些军务要处理。”
刘谌想着他一定是因为自己没有和他说清楚左王与自己的谈话,所以心里才觉得憋屈。
以他开朗阳光的性格,当然不喜欢这种阴沉诡异的感觉,因此他也不想多送。
刘谌微微一笑,道:“左兄保重!”
先是隐瞒自己父王的交待,再是毫不挽留的让自己走,左洪心里彻底炸开了锅。
苏莹听到左洪的话之后连忙叫停了马车,向他而来,那根凤头钗更是显眼,像是一把尖刺扎进了眼睛里。
他不知道该怨恨,还是该难过,还是该内疚。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区区十里路能耽误你多少时间?”苏莹眼睛瞪大,面带怒色的埋怨着左洪:“且不说侯爷与你之间的交情,车上还坐着你家的小妹,连十里都不愿意多送了?”
这番话像是一盆冷水泼在左洪的脸上,他呆滞的看着苏莹,不知道如何开口。
或许他并不是在怨恨刘谌没有把话说明白,令他难过的是所有人总是把他当做孩子一样看待,总觉得自己是靠着父王的名声才立住脚跟。
然而看到苏莹头上的凤头钗时,更是让他感觉到自己的确没有刘谌那样的心思缜密,想法成熟。
这种感受就像是他真的没有长大,一直都是那个脑袋里只装着热血沙场,策马纵横的孩子。
他内疚的垂下了头,松开了马缰,不知如何应对。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炽热慢慢在他身上散开,谁也想不到那个纵横北境,骁勇善战的左少将军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他感觉到了痛,不是阳光的灼烧,而是心里升起的冰柱,像是一把利剑穿透了心脏。
苏莹眼光一转,柔情似水般流露,她感到自己刚刚的态度有些过激了,正想着开口劝慰,却听到身后传来左元英的声音。
“兄长放心去吧,由我陪着侯爷,这十里路不会出什么差错。”
左洪抬头看着她,眼光中充满了感激,不知道是不是她看出了自己的难过,特意来解围。
左元英快步走到左洪跟前,拉住马缰,道:“我习惯了骑马,坐不惯车,兄长把马留下,和苏姐姐一同乘车回去吧。”
左洪就像是听话的木偶,翻身下马,让给了左元英。
“你多保重。”二人擦身之际,左洪轻轻的在左元英耳边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