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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墟天

类别:武侠修真|字数:3W|作者:叫我阿森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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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天司的小吏在孤竹城南大门贴下公文的时候,杜河正领着一帮河工,有说有笑地进城。

这是一个中等身高,面容坚毅的男子,即使是在说笑的时候也自有气度,举手投足信心十足,仿佛天生的领袖。

作为一个读过几天书的人,他很自然地接下了宣读公文的任务。天还没亮,只有地上白雪反射的白光照出一点亮,看得有些辛苦。

他像往常一样扫视了两眼,过滤掉了那些不重要的内容,用一种人还活着心死了半截的语气念出了其中的重点:

“日照渐弱,长冬将至,为期三年。”

人群中的嬉笑戛然而止,就好像他们有什么共同的亲人去世。

在这个世界,太阳处于中心偏南的位置,单数天东升西落,双数天西升东落。这是一颗小太阳,离得远了就会感受不到它的温度。它的光照时强时弱,强时南方是夏天北方是春天,弱时南方是春天北方是冬天。

这种强弱交替,一般三月一轮换,燕国这种至北之国凭借储备也可安然过冬。而面对三年的长冬,一般史书上会这么写:“岁大饥,人相食。”

足足沉默了有二十多秒,才有一个少年人开口:“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国君日日跪拜年年祭祀,换来的只有天灾!”

少年的话迅速点燃了火药桶,剩下的人迅速跟上,不约而同地咒骂起了贼老天。

杜河此时也难以保持气度,燕人素来对与寒冬、饥饿打交道,也只有他们深知这两者的可怕。他因此夭折过两个孩子,而那一次的冬天也才持续九个月,许多人都是靠吃死人才活了下来,至于三年的寒冬,他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不过老燕人的不屈和顽强终究战胜了愤怒恐惧的情绪,他平复了心情,开始整理起自己的思路。

“安静,你们从早骂到晚,又从晚骂到早,能把天灾骂走吗?不如好好想想,日子该怎么过?”

杜河不愧是领袖,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闭了嘴,静静凝视着他,希望他拿主意。

但他其实也还没想好办法,不过这种老狐狸不可能让自己露怯,他想到了一个拖延时间的办法。他对刚刚说话的年轻人说:“曹泽,你读的书比我多,能不能为大家分析下现在的形势。”

叫曹泽的少年摇头,“我读书读得也不深,要问还是得问我那兄弟,不过按照我的想法,去南方逃难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也是一条艰难的路,南方人一定不愿意接受难民,这会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何况天灾对他们也有一定影响。

他没有对这个建议做出任何评论,而是趁着曹泽说话时想到一个策略:“诸位,今天先不上工了,跟我去领工钱。趁着消息没有完全传开多买点粮食,最多下午就不是这个价了。”

他沉默两秒,似乎这个决定有些艰难,他左右看了一眼,确认周围只有皑皑的白雪之后,说:“先回家准备一下,记得……带上刀……”

他的声音低得仿佛是害怕惊动了天上的神仙。

……

寒风呼啸。城外,一支士气极低的马车队正准备从北大门进城。他们有不少人带着伤,马车上甚至还插着箭,一看就是遭遇了袭击。

为首的两个中年男人骑马护卫在一辆马车旁,身穿武夫劲装的是平威镖局的李锦山李镖头,穿长衫一脸菜色的是该镖局管事,姓秦,这两人一文一武,是这支队伍眼下的话事人。

秦管事看了看门口的告示,“我就说事出无常必有妖,原来是这样。天下要大乱了,难怪刚刚的土匪这么玩儿命。”

一般来说,镖师和土匪是共生关系。镖局要养匪自重,没有匪他们就要失业。

匪也不会对镖师斩尽杀绝,为了一些东西搭上几条人命对他们也不划算,而且越疯狂的土匪受到的镇压也越恐怖,这是一定的。

强大的镖局往往多方打点,人缘极好,和地面上有头有脸的都能说上话,更像是一个代交保护费的,这样镖师和土匪都有钱赚,双赢。

平威镖局虽然不是最厉害的镖局,但十分懂规矩,而且有经验。不久前他们遇上了一伙强盗,李锦山正要像往常一样对上几句道上的黑话,对面直接搭上箭就射,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李锦山甚至还在怀疑是不是私仇。最后以丢失三分之一货物为代价才杀了出来。

“不要说这些不利于士气的话。”他们护卫的马车里传来两声咳嗽,然后用苍老的声音说:

“抓紧时间回赵国吧,只要回到赵国,一起都会好起来的。”

秦管事哭丧着脸说:“可是沈老,我们这伙残兵败将,能不能活着回去还真不一定。我现在看到燕国人就浑身发毛,总感觉他们饿急了会冲上来抱着我啃。”

燕国人总是在挨饿,这是另外三个国家对他们的刻板印象,遇到天灾又加重了。

李镖头以不屑的嘴脸说:“他再饿也是人,又不是僵尸,怎么冲出来抱着你啃?再说怕死走什么镖?”

秦管事瞬间急了:“你们是有修为护身的修行者,当然不怕了!我一介书生,你知不知道刚刚那把刀子离我脑袋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

马车里的沈老赶紧安抚:“好了别说了,你总不能把镖丢了跑吧?这座孤竹城是燕国最繁荣的城市之一,不会这么早就乱起来。到时候我们多雇一些人押这镖就是了,宁愿多花钱也不能砸了镖局的招牌。”

一想到人数带来的安全感,秦管事安心了很多,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孤竹城的确是整个燕国地理最好的城池,位处最南方,日照够强,有运河,能和东边的吴国西边的赵国都互通有无。如果不是太靠近边境,燕王甚至可能选择这里作为国都。

车队在城中行进,这是他们往常走惯了的路线,却和以前有一些不一样了。

秦管事说:“这里我记得有一个挺气派的府邸的呀,怎么不见了?”

李锦山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不妙,得找个人问问。”

随后,他们在一个路人口里得到了答案:

“被拆了,人家找他拿工钱,他不给,太平时节也就算了,现在这世道……哼哼。”

“什么工钱欠这么多?这么大个宅子都搬空了?”

那人微笑,“人家带着刀子来的,巴不得不给呢。给的时候就那点工钱,不给的时候连命都是别人的,何况宅子?”

秦管事道了谢,那人走了,剩下两人面面相觑。

“怎么说?”

“问沈老,他是老江湖,必有办法。”

沈老听到汇报后,做了如下指示:

“不休整了,赶紧走,跟下面的人说清楚,工钱提一倍。我知道有个码头,那里有不少河工。这些下力气的使得动刀枪,去找几个想赚快钱不怕死的,我们可以接受以正式镖师的两倍待遇。钱不是问题,镖一定要安全送到。”

李镖头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和秦管事骑了马往码头方向走去。

当他到达码头的时候,几十个河工正在棚子下面吃饭,从中传来窃窃私语,两人一靠近就引起了警觉。

“你们找谁?”一个年轻人问。

此人跟其他河工一样,身穿耐磨的麻布衣裳,很瘦,但是肌肉线条非常明显,个子在燕国人中算高的,长相普普通通。

惹人注意的是,他手里拿着账本,识字在这群河工里面可算是稀奇的技能。

李镖头问:“你是头吗?”

那人没给好脸色:“我是管账的,你是镖局的吗?是不是要雇人?我们最近有点没空。”

“我们没船,也不是来雇搬运工的……我还是跟你们的工头说吧,方便吗?”

曹泽又打量了一下二人,撂下一句在这等着就走了。

秦管事发现这个棚子被隐隐包围住了,河工们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但却有一种微妙的气氛,好像现在想走想留已经由不得他们了。

秦管事压低声线,“李镖头,我瞅着有点不对头呢?”

“警醒点,这里面有几个人我看像是杀过人的。”

秦管事吓得脸都白了,差点掉地上。

“站直了,你想害死我吗?真不知道你这胆子怎么敢出来走镖?”

秦管事突然想起身边这人是个修行者,一身的武功,百来人进不得身,这才鼓起了勇气。

没有让秦管事受到更多惊吓,曹泽带着杜河来了。

“谁找我?”

李锦山拱手弯腰行了一个大礼,“我是平威镖局的李锦山,幸会。”

秦管事照做。

杜河回礼,“不知平威镖局在这个时候找到我有什么事?”

李锦山把事情说了,指出要三十个人,按正规镖师两倍的薪水。

杜河道:“我只能帮忙传话,能不能来看他们自己,李兄在哪里下榻?”

“如果要来的话,明天卯时在南门出发。”

“好,我知道了,没什么准备,不留李兄吃饭了。”

镖局二人离开,杜河问道:“小曹,你怎么看?是不是官府的人来试探?”

“我觉得不会,官府就算要对付我们,也想不到用这招。而且……有人刚刚跟我说看到他们进城了,他们的确实被袭击了,有几个残疾人,蹦带上还有血迹,马车上也有刀痕,还插着几根箭。”

“那也太巧了,刚好我们犯了案,就有这好差事,不仅能让动了手的人避风头,薪水还这么高。”

“世道乱了,镖局需要人手也不让人意外。”

“我打算让你们去一趟,你愿意吗?”

“我走了你怎么办?官府对此事还未表过态。”

“你去吧,我自有办法。”

“那行,我回去跟家里人说一声,你安排吧。”

两人道别,曹泽回家。

曹泽的家在乡下,孤竹城临江镇徐家村。眼见天黑,他不想耽搁时间,便施展起御风术赶路,居然也是个修行者。

此村一条小路延至山区,路旁是耕田,每走一段就有一个大院,其中最大的一个院子是本地村长的住所,第二大的是一所私塾。

这个时间,学童早已放学,只有一位年轻的先生在,此人叫做徐阳,是曹泽养父母的亲儿子,曹泽大他两个月。

“大哥回来了,你们做下那等事,不在家待着,还出去干什么?”徐阳一看到曹泽开始责怪。

“你不懂,遇到这种情况就是要抱团,要是各顾各的,早就被抓起来了。”

“你们要造反呐?”

“官府不逼我们就不造反,有饭吃就不造反,你先别管我,我给你的钱都换成粮食没?”

“换了,我们下手早,眼下家里的粮省着点,熬个一年不是问题。”

“一年?还是少了,监天司说的这次天灾要维持三年。”

曹泽把今天遇到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问:“你觉得我该去吗?”

徐阳思考了一会儿,“去吧,我看没什么疑点。你最好别回来了,赵国可是好地方,你挣了钱买两块地,把家里人接过去,我真是受够了燕国的鬼气候了。”

“他们有正规镖师不用,反而要找我们河工,肯定是摊上事了。”

“这也不稀奇,土匪也要过长冬,他们多招人防备也正常,再说你一个修士你怕啥,事情不对脚底抹油跑就行了,那土匪还能追上你的御风术?”

“说的也是。”

“你放心去吧,家里交给我,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好,我就不去道别了,娘看见我烦。”

徐阳想说点什么,又想到母亲和她养子魔鬼般的关系,又闭了嘴。

二人就在私塾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