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弦断

有人在水中湮泥，弄得水浑浊不堪，连月亮的影子也照不见了映不见月影倒没什么，问题是行人涉水不知深浅，就会被深水所淹没…花开两声面，人生佛魔间，目空四海无人能敌的鬼王落入凡尘，云压清梦挽星河，我们是否该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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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试问蜉蝣：朝生而暮死人生短暂如斯，憾否。

蜉蝣答曰：生于朝露，得见云霞漫天，抑或春风秋雨、夏花冬雪....泯于暗夜，亦有星夜为伴，死无所憾。不似今人，困于心而迷于事，或为往事羁绊，或因外物而束足难前....”

凤尾楼里一老者歪坐桌前，黑长帽遮住他整个脸庞，让人看不真切。

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叨叨地念着文邹邹的话语：“或许少听取些道理与经验，只去体验方能成为一鲜活之人，可得始终也。”

而楼里吃酒水的客官对他的话，丝毫不感兴趣。

忽然，一粗大汉把碗往桌上一摆，不耐烦道：“老不死讲些切鬼话，搞点干货儿！”

这时众人纷纷附和：

“就是儿，鬼都不听。”

被人打断老者面色不悦，眯起眼灌了口酒，拿起拐杖便走。迎面撞上一群人，前边偏瘦的小伙将他拦下，几串铜板拍桌上。

“讲得好这钱就归你。”说话者被众人簇拥着，锦衣华服相貌姣好。

此人叫周生，怀阳凤尾本地人都知道，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浪荡子，都到了而立之年，成天还是无所事事，和他那狐朋狗友更是凤尾楼的常客。

老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忙不迭将铜板塞进怀里，舔了舔干瘪的嘴唇笑眯眯地问：

“那贵公子想听什么？”

“嘿死老头，你可晓得…那鬼王不夜臣是怎么个死的？”周生还未张嘴，被他身旁体型宽胖的阿木抢先一步开口。

嘿忒，周生一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瞪着眼睛恶狠狠地：“他个说戏的，我个点戏的，你个看戏的插什么狗嘴。”

阿木心感不妙，几巴掌拍在自己嘴上，点头哈腰：

“我嘴巴子痒！多嘴！多嘴！生哥，生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周生抬了抬眼皮子没再计较，一屁股坐在阿木为他擦好的椅子上，懒懒地开口：“就讲，那个鬼什子不夜臣怎么死的…”

鬼什子？

老者不慌不忙地摘下帽子，眼底闪过一丝阴沉，他嘴唇动了动：“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老头我今天就给你们讲讲那鬼王不夜臣的事。”

屋外晴空万里，突然之间乌云密布风声四起，天黑的跟入夜似的，街上行人，摊贩纷纷收拾东西慌慌忙忙地跑走了，而来凤尾楼的多半是有钱人，也不着急回去。

“真是怪事。”店里小二提来照亮的油灯，将门合上，避免屋外打飘雨进来。

暗淡的烛光下，老者用手摸着下巴，一缕缕胡子被顺的笔直，他清了清嗓子却未开口。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却迟迟不开口，只是怔怔地望着他那根拐杖，似乎回忆起了往事。

待阿木开口催他：“死老头走什么神，快快讲”

老者瞥了他一眼，思绪片刻，张嘴：“诸位，戏文还未开前，老头我先同你们讲个打岔的笑话，就发生在咱怀阳凤尾的事。”

这一眼让阿木心生寒意，竟不敢开口打断他。

“早些年东村有户人家，家中有两姊妹，大的在南衡习治人之术，本是安详的日子，恰逢有年干旱村中相继过了很多人，她家却平安无事。后不知因何东村造谣生事，说在外的是杀人魔，她家皆食人肉喝人血。”

“谣言愈加严重，村人逼死她母亲，几个纨绔子弟更是趁她家中无人，将那十岁的阿妹闭棺活埋冥婚……事情到这未止。”

“最后一把大火，烧毁了屋子也烧死了年迈体弱的父亲。”

众人原是聚精会神的听着，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周生。

周生脸色苍白，眼里闪过一丝慌张，指着老者怒骂：

“死老头，烂谷子的破事，你提这有的没的做什么。”说罢，周生故作镇定的挥了衣袖，想走。

老者不怒反笑，一掌将周生拍跌坐回椅子上：“急什么，我还没讲完呢？”此时，苍老的声音此刻化作了清脆的声线，钻入众人耳朵。

周生面露惊恐，挣扎想要站起却被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双腿不自觉的打颤。

“直至最后那长姐摸黑回村，持刀绑了名男子，才得知谣言的起始。仅是她在南衡习医术时，曾遇身患重病之人未能救活，村头人便说她杀了人，话语以讹传讹传到村尾，便是她家食人举家罪该万死。”

“哈哈哈哈…多么可笑啊，你们说是与不是？”老者忽而提高音量。

“你是谁！”周生瞳孔猛缩，嘴唇哆哆嗦嗦，其余众人也被吓得一个激灵，纷纷聚在一起。

瞧见他们几人如此德行，老者满意地狂笑起来，整个屋子都回荡着他尖锐笑声，桌椅也跟着晃动。

只见他手起手落，屋内数盏烛光突然猛燃，面前的二十余人看清他的模样。翩翩少年，红发白衣，眉如墨画，俨然不是先前病怏怏的老头。

唯一不妙的是，他整张脸没有点血气，倒不像是个活人。

“你，你是人是鬼…”

周生吓的连连后退，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试图与他讲理求饶：“这…这位仁兄，本人似乎不曾得罪过你，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要多少银两，您给个…”

少年目光阴冷，周遭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戾气，冷笑声自喉咙溢出：“可笑至极…你们草菅人命，生杀予夺，更是曾把小爷活活火烧，这叫做不曾得罪小爷？”

此话出口众人脸色苍白，绝望地瘫坐在地。

阿木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捂着嘴，哭声快要溢出来，颤抖着手指他：“不可能，你你…你不是魂飞魄散了吗？”

白鹤仙抬了抬眼皮，缓缓地扭过头：“是也是也，拖你们的福，小爷我差点魂飞魄散。上次让你们这些杂碎侥幸逃了，也算活够久了！”

周生等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齐刷刷笔直跪下，磕头求饶：

“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俺们知错了。”

“杀小爷血亲，还想妄议小爷的主人，早该吊杀你们一万遍！虽然主人吩咐过不杀无辜之人，可小爷看，你们怎么看都是死有余辜之人呐。”

听到此人唤鬼王不夜臣为主人，一头红发更是显眼，周生恍然大悟，惊呼：“你…你莫不是现任鬼王…白鹤仙？”说罢，他两眼一黑昏晕了过去。

白鹤仙嘴角上扬，眼底略带戏谑：“倒是让你们死了个明白，也好，免得上了黄泉路，不知被谁取了性命。”

随着他手起手落间，屋内凭空出现两个小鬼，通身白的发亮，一个身子两个脑袋，四只眼睛，血盆大口快要咧到耳根，煞是恐怖。似是两个脑袋控制不了平衡，走路时身体扭曲成结，看着变扭得很。

似想起什么，白鹤仙大手一拍，一副忘性大的模样：“哦忘了，被小爷的鬼童吞掉之人，可就没机会再入轮回了！”

一时间骨头折断传来的哀嚎声，环绕着整座楼，满屋充斥着人肉血腥的味道。

白鹤仙素有洁癖，嫌弃地瞥了一眼，看着两小鬼餍足的模样摆摆手：“享受完你们的美味佳肴，记得处理干净。”

说罢，双手交叉放在脑后，迈着步子，哼着小曲，悠哉悠哉的向外走。

数步后，又化作先前那副说书先生的模样，颤颤巍巍拄着拐，佝偻着腰扬长而去，留下两只鬼童在原地拿着刚刚撕断猩红血液的断肢，木讷地点头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