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边，少年闭眼对着太阳。
“李拾欢，你干嘛呢！”老板娘从临时支起的布棚下出来，汤勺正指少年，几滴汤水浸到土里。
“亲姨哎，今儿真有事，人一到我就走，歇会不成嘛。”
“多大孩子聊正经事，快过来帮忙。”
“得得得，约法一章，人找我，我就走。”李拾欢钻回布棚，收碗捡筷，问客听菜。
洪文二十五年，津京城的晌午，六娘馄饨摊，旧食客加行路人，老摊字号，生意红火。
“拾欢，嘛呢，走啊，我来晚你也磨蹭，上辈子咱两谁都没吃过热乎的。”李拾欢等的人终于是来了。
“你敢让他走。”六娘杜兰茜横刀立马，驱赶小毛孩。
“六婶，我就言语言语，遇事不让您做主，屎壳郎顶多推红薯，走了啊，拾欢。”不被欢迎的毛喜关使个眼色，快马加鞭溜。
“兰姨，你看你，言而无信，我就想学点好，您还不教。”李拾欢边说边往外撤身。
“你再跟我白话，我今儿还就跟你讲，李拾欢，你敢出这门一步，回来有你好果子吃！”
“兰姨，不是跟您犟，不让我出门，您先给您三分地儿安个门吧，煮馄饨吧您哪！”
话撂眼前，人可就不见边。
“这小王八！”
杜兰茜跑出来，左看右看不见踪影，冲树影底下的女人喊道：“姐，拾欢又跑了，倒是跟我一块儿管管他啊。”
“管不听呀。”树影底下的女人柔声道，插糖葫芦儿的草靶子要歪，急忙又扶正。
“把那糖葫芦先收我这，赶紧先帮帮我忙。”
“好嘞。”女人扛起草靶子，来帮杜兰茜。
“你瞧姐两，当妹妹的五大三粗，当姐姐的却小巧玲珑，跟倒儿个似的。”生客感叹道。
“别看老板娘看着比姐姐老，当姐姐的可比当妹妹的大八岁呢。”老熟客搭话道。
“是嘛！？”生客震惊。
“可别声大，让老板娘听见打死你。”
“您两位的馄饨，小心烫哦。”老板娘姐姐端来两碗馄饨，而后再去收碗。
“长的也不一样啊。”生客望着老板娘姐姐，眼神撒不开。
“不仅漂亮还贤惠呢，她姐姐年轻时候方圆十里没美过她的，可惜啊，现在是个寡妇。”
“哎呦，风韵犹存啊。”
“但你可别想多，动手动脚更别，她那儿子，可不敢惹。”
“刚走那个，我看挺客气的啊。”生客说道。
“那是你在这瞧着，他收敛点。”
“她孩子李拾欢，哼，方圆百里，闻名的。”
老熟客抹嘴一竖大拇哥。
“臭流氓！”
长街，人闹，赶驴过马。
“怎么着，关子，想的什么办法。”李拾欢顺来个苹果，掰开两人一人一半。
“放心，我出主意，十拿九稳。”毛喜关自信咬口苹果。
“你，成嘛，人可是朝廷里退下来的大官儿，你拿毛笔写的字儿不如人家拄拐戳出来的坑。”
“拾欢，有你这么损兄弟的吗，咱是偷东西，不是学东西，咱比他高级多了，他家的东西，都是拿学究换的，这知识给他，得熬夜苦读，到咱这，一伸手就成，再不行，认他个老师，老师不就得教学生知识嘛。”
“咱挨打的时候你怎么没喊这个。”
“挨打的时候我得喊几百遍饶命，我插的进词去嘛我。”
两人说笑着，前往天清府。
津京富饶，多乡绅，多流民，多诗人，多商贾，多致仕者。
天清府，退下来的燕宣章大人。
“燕老头好大气派啊。”李拾欢站在府门前，仰看琉璃瓦檐。
“退前重臣，儿子权臣，你上你也行。”毛喜关不以为是道。
“你还真狂，数年辛苦在你这不值一提。”
“最烦你这样，老鼠啃粮仓，咱责任是什么，多咬洞，多拉屎，吃不了就磨牙齿，专心点，成不成。”
“你怎么老扫我兴趣？”
“您不狂妄输五十两银子，咱用来这见场面？今儿白，点踩不好，到晚上进去，你要被抓，燕老爷子但凡下手狠点，我都收不了你的尸。”
“尽说晦气话，”李拾欢抠抠石狮子，“咱们怎么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