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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金陵10(1 / 2)

月黑风高,星星也藏了起来,不漏出一丝身影。一片破烂的草房子竹棚子随意堆叠在繁华的泉州城边上,连道路也只留了一道缝隙,勉强挤在中间。路上也没有行人,零零散散的流浪汉、乞丐斜依在屋檐下墙角边似睡非睡,偶尔有点灯火出现,又迅速的熄灭了,生怕浪费了灯油。黑暗中不时有女人凄苦的呜咽声,男人含糊无力的醉骂声和孩子无力又害怕的哭泣声,空气中的混合着腐烂的味道、茅厕的味道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的霉味,被海风一阵阵的吹开,仿佛想撕开这个破败不堪的地方。

这里某条拥挤破烂的巷子里,一个身影突然出现,眨眼间又突然消失,躺在墙角的小乞丐揉了揉眼睛,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小乞丐,说着自己刚才看见的鬼影,却只换来同伴打着哈欠,敷衍回道:“你肯定是打瞌睡看错了。”小乞丐又生气又无奈,只得贴紧同伴,惶恐的看着鬼影消失的地方。

鬼影消失的地方是个破败茅屋的门口,严格来说都算不上门,因为那只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没一条完整的竹条的竹门帘子,门帘子难以察觉的晃动了几下,仿佛是风在动。茅草屋很小,一眼就可以看完,右边一堆茅草靠墙平铺在地上,上面搭了个不知道什么做的被子,屋子的占有者好像还没回来。屋子的左边地上散落着一口泥釜,一双筷子从釜里探出头,旁边是石头围着一个圈,满是灰烬,看样子是个篝火。

刚才消失的鬼影,抬脚正从泥釜边走过,他蹲在墙角,掏出一把钥匙插入一个看起来像老鼠洞的地方,细微的咔哒声,鬼影脚下泥板向两侧掉下,鬼影也反应不及,掉了下去,石板又立刻合上,仿佛没人来过。

所幸通道也就一人高,鬼影掉在一堆茅草上,他勉强坐起来,什么也看不见。鬼影有点沮丧,正准备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只听到有人问:“是谁?”

鬼影听出来是谁的声音,答道:“是我啊,明兄弟!”

黑暗中亮起一点火光,明无掠举着火折子点燃了一个火把,欣喜道:“沈大哥!快跟我来。”原来鬼影就是沈逊,他从茅草堆中站了起来,眼睛适应着突如其来的亮光,待眼睛适应后,才打量了一下周围。这屋子下头并不大,四面都是土墙,明无掠举着火把站在一边,他身后是个甬道,看不清通往哪里。

沈逊跟明无掠点头道:“明兄弟,请带路吧。”明无掠也明白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也不多言,带着沈逊离开。这地下岔道也不多,明无掠带着沈逊七拐八拐的行了一炷香时间,终于拐到一处暗室。地上坐着梁剑、吕惜时、林晓莹、唐无惊四人,除了吕惜时,每个人都受了伤,正靠墙坐着休息。屋中间点了个小火堆,上头架了个药罐子,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吕惜时见沈逊进来,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沈逊道:“沈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沈逊见到了众人,紧绷的心神这才放松下来,笑着对吕惜时道:“嗯,我回来了。”言罢,沈逊一下子往前跌去,吕惜时和明无掠忙把他扶住,原来他本就受了内伤,身上又有刀箭伤,最后还强行运功对付白衣人,强撑着一口气到了这里,此刻已是强弩之末,晕了过去。

待沈逊醒转已不知道过去多久了,他迷迷糊糊之际感觉有人喂他喝药,给他擦脸,此刻醒来只见林晓莹和吕惜时坐在火堆旁发呆,明无掠靠着墙闭眼休息。沈逊开口道:“小妹!”他声音嘶哑低沉,几不可闻,而吕惜时却听见了,端着一碗水过去扶他坐起来,道:“先喝点水吧!你终于醒了!”

林晓莹也过来帮忙,道:“沈大哥,你不知道吕姐姐多担心你,你一见到我们就晕了过去,还发了热症,我们生怕你醒不过来。”

沈逊喝完水靠着墙,听了林晓莹的话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问道:“唐兄弟和梁兄弟去哪里了?”

吕惜时接过他手中的碗,回道:“他们两个出门去找药去了,顺便探探风声。唐大少爷看着梁剑,你放心养伤就是。”吕惜时知道他担心梁剑出卖众人,所以让唐无惊去跟着,有他看着应无大碍。

沈逊心知唐无惊不是易与之辈,点点头表示赞同,提气想运功,没想到内力在丹田停滞不动,料是伤了经脉,懊恼道:“我这内伤得找大夫医治才能养好了。你们几人伤势如何?”

吕惜时不通武艺,不知大家的伤势情况,看向了林晓莹。林晓莹虽自小在军中长大,可是没有人会让她去冲锋陷阵,所以码头上那种生死搏斗血肉横飞的场面她也是头一次见到,逃出生天以后才觉得后怕,她知道大家还未脱离危险,便道:“除了吕姐姐,我、明无掠、梁剑都是胳膊上中了箭,皮肉伤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运功过度有些虚弱,唐大哥腿上中了箭,好在伤口不深,可以正常行走。”

沈逊点点头道:“我估计飞云岛那伙人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你们几个人伤势不重,小妹又不会武功,你们带着她找机会逃走,给我留些药和吃的,我养好伤的时候估计风头也过了,我再自己逃走。”

吕惜时哪里不知道沈逊的心思,他明明是害怕自己拖累了大家,才有这种让众人抛下他去逃命的想法。吕惜时又想他伤势未愈,思绪过多不能安心休息,应承道:“大哥你先休息,外间情况不明,我们等他们两人回来了再商量也不迟。”说罢吕惜时便又让沈逊躺下,拉着林晓莹去篝火旁坐着,沈逊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逊听到有人窸窸窣窣的说话,他睁眼看到唐无惊与梁剑两人也都已回来,正坐在火堆旁吃着东西。沈逊一边慢慢坐起来,一边道:“唐兄弟、梁大哥,你们回来了!”

唐无惊放下手中吃的,过去将沈逊扶到火堆边坐下,道:“此番我们能逃出来,多谢沈大哥舍身相救啊!”

沈逊忙推却道:“大家一起拼了命的闯出来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倒是梁大哥,你可知道关大哥到底跟谁结仇,对方竟准备了这么多人手对付他!而且我觉得白衣人跟那个陈傲不像是一路人。”

梁剑苦笑道:“我只知道飞云岛岛主陈傲的事情,三年前飞云岛前岛主蒋飞云称病退位,陈傲被他推举接了位置,此人赏罚分明,又善于拉拢人心,没过多久飞云岛上下的人都心服口服,不服的都丢了性命,飞云岛实力现在仅次于鲲鹏岛。此人野心肯定不止一个飞云岛,只是盟主执掌五岛七十二寨多年,无人不服,他也没有什么机会。至于那个白衣人,据我所知,五岛没有武艺如此高强的人物。”

明无掠在一旁点头道:“码头上人虽然多,但是与我们交手的人功夫低微,都是江湖上最常见的套路,不像是什么大家弟子。”

唐无惊暗自思忖,并没有开口,沈逊问道:“唐兄弟可是想到什么?”

唐无惊没想到沈逊会问自己,眼神游移看向火堆,摸了摸鼻子摇头道:“明兄弟说的没错,那群人功夫低微,与白衣人不是一个武功路数,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了什么一起对付关大哥!”

梁剑愤然起身,怒道:“肯定是那陈傲花钱请来的!他想当盟主,是个人都知道,鲲鹏岛这次元气大伤,陈傲肯定会趁机发难,夺取盟主之位!我要回去报信!”

吕惜时看着梁剑,看他神情愤慨,不似作伪,试探道:“梁大哥,这几天对方肯定会满城找我们的,此处未必安全,我们须的从长计议。我们本是被关大哥请回岛上做客,没想到遇上此等变故,也是痛惜关大哥的遭遇,但是眼下不是消沉悲伤之时。五岛的势力覆盖闽越沿海,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鲲鹏岛离海岸不近,海上和其余岛寨的情况我们并不知晓,你要是回鲲鹏岛,眼下无船无人,恐怕去了也是无用,得另做打算。不如你跟我们回金陵,我吕家略有薄产,可帮助梁大哥一二。”

梁剑听吕惜时的话不无道理,可是心中又是拿不定主意,林晓莹在一旁道:“梁大哥,你一个人想回鲲鹏岛必然不易,不如跟我们往金陵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势单力薄,不招揽人手怎么跟陈傲斗。”

梁剑心知两人说的在理,愁眉苦脸的坐下,抱头闷声道:“盟主待我恩重如山,他被陈傲这个小人所害,我却不能为他报仇,真是个废物啊!”

沈逊见他情状,不禁唏嘘感叹,道:“关大哥有你这么忠心的手下,应该感到欣慰。梁大哥你且跟我们一起回金陵,再做打算。”

吕惜时又在一旁道:“你放心,我吕家出钱,唐大少爷再出点人,这陈傲讨不到什么便宜的。”吕惜时轻飘飘一句,就将唐门也拉来帮他,她可不想梁剑抛下众人单独行动,一则是此地人生地不熟,离开梁剑,他们五人单独行动实在是危险重重,再则梁剑万一被对方抓住,那极有可能出卖他们,所以这梁剑是一定得跟他们一起走才行。

唐无惊听了此言沉默片刻,转头对梁剑道:“梁大哥你且放心,我们都会帮你的,但是眼下的形势,还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好。”

天下首富吕家出钱,武林世家唐门出力,没有人禁得住这样的诱惑,梁剑沉默半晌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跟大家一起先去金陵再做打算吧。”

吕惜时微笑点头,道:“不知外间情形如何,梁大哥你们可探的什么?”

梁剑叹了口气,无奈道:“泉州去金陵,本来是海路最快。我和唐少爷一早出去看了看,码头仍是有人看守无法出入,陈傲肯定买通了官府。我本来想去找鲲鹏岛留在泉州的暗桩,可是那里也有人在一旁盯梢。我们路过医馆药铺车马行时,都有人盯着。我猜泉州通往各地的道上,必定也有人看守,实在是难办啊。”

众人听得梁剑言语,都沉默不语,众人都受了伤又在地道藏着,缺衣少药,拖得越久越难逃脱。

明无掠突然站了起来,干脆道:“既然如此我们干脆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吕惜时眼睛一亮,道:“他们知道我们受了伤,以为我们出去必定遮遮掩掩,根本想不到我们会光明正大的走出去。我们可以装作人贩子,你们四个把我和林妹妹卖到金陵去,如何?”

唐无惊面有犹豫,沈逊却是思忖片刻道:“那就按小妹说的办吧,只是这人贩子是何种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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