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谌被左元英扔进水池里,王府在经过一阵慌乱之后,慢慢的恢复了肃静。
本就在为了刘谌到来的目的有所猜疑的左亮也从床上爬了起来,那张坚毅的面色此刻已被愁容覆盖,看着昏厥不醒的刘谌不知所措。
他已快马去传左洪前来,希望在刘谌醒来之后,借着他们多年的友情缓和一下冲突。
左元英终于知道了害怕,趴在门框边上看着左亮的背影。
曾经健硕宽宏,宛如高山巨峰般的背影,此刻竟然显得有些弱小,佝偻,沉着的眼眸里聚着寒光,直勾勾的盯着刘谌。
要是他醒不来的话,不必等到京城的降罪,自己就要绑缚上殿,请命裁罚。
年迈的军医眉头紧皱,嘴里不停的七零八碎的念叨着,一会儿很有眉目的挑眉,一会儿又神情紧张的叹气。
一来二去的让左亮也跟着胆颤心惊,不知道该不该多嘴去问,只害怕打扰了军医诊断的神思。
天色暗沉,让刘谌本就苍白的面色看起来更是惨淡,微弱的气息一进一出,也算是给所有人的安慰。
高览咬紧牙关,一手握成拳头,一手紧握着刀柄,两条粗眉碰在一起,脑门上如有千沟万壑,心里是万火燎原。
高阳千叮咛万嘱咐,无论胜败,都要将刘谌安全的带回京城。却不想,胡兀人的铁骑没能伤及刘谌分毫,左元英的失手差点要了他的命。
老军医眉目舒展,长叹一口气,道:“王爷,这位将军的病情甚是奇怪,老朽恐怕只能保他暂时无碍,至于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他的造化了。”
高览不等左亮说话,抢声怒斥道:“你这是什么话?找你来不就是为了给侯爷诊治的吗?怎么还要看侯爷的造化?”
左亮面容踌躇,没有与他计较,宽慰道:“你先不要着急,李大夫是我军中资格最老的军医,常年在军中救治外伤,有些内伤不太精通也是能够理解。”
高览不敢与左亮发狠,却是白了一眼李大夫。
李大夫又缓缓的道:“王爷,听闻苏太医的千金与王府订下婚约,何不找她前来?”
左亮道:“本王已经交待下去,叫人去永县急传左洪和苏莹一道前来。”
李大夫松了一口气,道:“那便甚好,我已稳住这位将军的心脉,等到苏小姐来了,定能诊治明白。”
高览冷冷的哼了一声,像是在宣泄着不满。
左亮并未在意,示意李大夫赶紧离去,免得一会儿再与高览起了什么争执。
夜慢慢的沉了下来,三双明亮的眼光盯着昏厥的刘谌,心中的担忧全都写在了脸上。
不管他们都出于什么目的,现在都只有一个念头。
刘谌一定要平安无事!
刘谌收起悲哀的面容,炫光照在他的脸上,苍白的面色充满了血气。他看着刘辰缓缓的道:“你打算怎么办?”
刘辰心里已经乱做一团,暂时还想不出什么来,淡淡的道:“打算...能有什么打算...”
回去自己肯定是不能活,留下,只能和刘谌共用一副身体,这样岂不是很尴尬?
按照刘谌的秉性来讲,自己心中的有些想法必然不会得到实现,与他合为一体,倒不如做个孤魂野鬼来的痛快。
他纠结着,眉头紧蹙,面容愁苦,浑浊的眼睛里都是对过往的不甘,以及对现在的不满。
未来......?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未来......
刘谌见他迟迟没有回应,柔声问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刘辰断然道:“你想让我留下,继续活在你的身体里。”
刘谌脸上闪过惊讶的表情,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下来。
现在他们两个魂魄都在一个身体里,心中的想法相互连通,自己想什么,他一定能够感知的到。
刘辰道:“损坏我身体的事也不能都怪你,既然你的魂魄已经回来,我应当归还你的身体。至于我嘛......”
他沉声道:“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快快的去投胎,说不定重新来过才是最好的选择。”
刘谌劝慰道:“不,你做的比我好,应该让你留下。”
刘辰不解,挑眉道:“我哪里比你做的好?在家里人人都觉得我叛逆无理,在外面人人都觉得我庸俗无能,怎么比得上你呢?”
刘谌道:“这些不过都是他人的眼光罢了,何必在意呢?”
他话风一转,朗声道:“人都有自己的主见,如果一切都听从他人的安排,那为什么要做人呢?杂艺师傅手里的木偶人不是更听话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若是没有用对地方,也不过是硬逼着公鸡下蛋罢了。”
刘辰不禁一笑,道:“你这个比喻倒是有点意思。”
刘谌道:“这都是事实罢了。”
刘辰道:“可我还是不能留下,你有你的规划,那张图上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我可不能耽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