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清风从亭中穿过,将眼前少女月白色的衣袂轻轻吹起。
“这位姑娘,你是陈家小姐?”赵行川一脸慎重地问道。
能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近到身前,眼前人显然不简单,因此赵行川第一反应就以为她是那位被邪祟缠身的二小姐。
“当然不是。”正低身侧着脑袋盯着他棋盘上的“大作”的少女闻言摆正身姿,挺起鼓鼓的胸脯,颇为自豪地说道:“我是来这降妖除魔的!”
赵行川松了口气,目光从某处一掠而过。
“话说你是来这干嘛的呀?我昨天都没看到你呢。”
少女说话的时候,身体又放松下来,一起一落之间,摇曳生姿。
赵行川心中默念“非礼勿视”,起身道:“在下赵行川,刚来不久,来此的目的与姑娘一样。”
少女听闻此言,脸上立刻泛起笑意:“原来是同道中人,那你是宗门弟子还是散修道士啊?”
真要论起来他自然属于前者,但实际上赵行川感觉自己更像是后者。
“在下来自安阳府玄真宗。”
少女眉眼弯弯,跟着自我介绍道:“我叫符映月,来自...呃,明月宗。”
随后她又解释了一句:“因为我师姐名字带了一个‘月’,我名字里也有一个‘月’,所以就叫明月宗了。”
姑娘你这逻辑是不是哪里有点问题?
而且...宗?
能称宗的仙门那可不是一般的山上门派了。
“听口音,你应该不是晴州人吧?”
“不是啊。”符映月摇摇头:“我宗门离这很远,有好几万里呢。”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到这来的?跟你讲啊,从宗门出来后,我坐上了一艘好大的船,然后就在海上漂啊漂,结果漂了好长时间也不靠岸。我就问船长什么时候才能靠岸,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还得早点降妖捉怪呢,结果他说要一个月后到晴州才会靠岸。”
“船长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办法,毕竟出门比较急,法宝什么的都忘记带了,加上离岸又比较远,不能直接飞到岸上去。可是在船上无聊啊,我就到处看海里面有没有妖怪,结果妖怪没看到,却看到了各种各样的鱼,于是我就去钓鱼了。”
“一开始我不会钓鱼,钓半天也没钓上来一条,还好后来有个好心人教我钓鱼,我悟性多高啊,没多久就学会了。杆一抛,再一拉,鱼就上来了,我钓上来好多漂亮的鱼呢,不过我都没吃,把它们都放回去了。”
符映月绘声绘色地说着,一边还做着抛竿拉杆的动作,似乎把眼前的小池塘当做了汪洋大海。
赵行川万万没想到自己随便问了一句,她就能蹦出这么多话来。但看着一位蛾眉皓齿的小美人滔滔不绝,倒也不觉得聒噪。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也就是三天前,船终于靠岸了...就在那边有好多船的地方。”
符映月指了指东边,那里是晴州第二大港,临安港。
“那你是怎么来这的?”
之前魏管事可是说过,临安城那位老神仙之后,除了自己可是再没有邀请过其他人了。
“我还没说完呢。”符映月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进城后我就到处打听哪里有妖怪鬼魅作祟,还真让我打听到了,有好些人都说陈家小姐被恶鬼缠身,连道士高僧都不是对手。”
“然后我就找到陈府,结果看门的人不让我进去,还说他家小姐的病已经好了——怎么可能!卦象上分明说陈家二小姐命数将至,甚至连陈府其它人的命数也不久了。我把卦象跟他说了,他说让我等等,要禀告管事,接着没多久就让我进去住这里了。”
“你还会卜挂?”
赵行川着实吃了一惊,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掌握的。
“当然会呀。”符映月开心地从怀中拿出两枚晶莹的钱币,颇为得意地说道:“我在宗门的时候,就经常通过占卦来算师姐什么时候出关,出一趟门要多久回来,吃...呃,反正,我能算的东西可多着呢!”
她那两枚钱币,赵行川感觉自己似乎在某本古籍上看到过。
符映月似乎是想展现一下自己的本事,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跃跃欲试地问道:“要不要替你也卜上一卦?”
“好啊,”赵行川也想见识一下她的占卜手段,就随口说了一句:“嗯,那就请姑娘算一算我将来能否修行到神通境。”
修行十境,到第四境洞天境方能说自己在修道一途登堂入室;第六境金丹境则可在众多仙家山头中有一席之地,是凡人眼中真正的神仙;至于第八境神通境,哪怕在修士当中,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赵行川也只是听过而已,据说整个晴州有此修为者屈指可数。
“没问题。”符映月一口答应下来。
只见她将那两枚钱币放在双掌中间,而后交叉合十,紧接着低下头,闭着眼睛,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说些什么,最后双眼猛地睁开,轻喝一声:“显!”
她双手打开,两枚晶莹如露珠的钱币落下,就在它们接触到棋盘的瞬间,竟是变作了两个小人儿——一个穿黑衣的男孩,一个穿白衣的女孩。
两个精致的小人站在棋子中间,一边看着赵行川,一边窃窃私语,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而赵行川却丝毫听不见一点声音。
符映月此时却是双臂环胸,半眯着眼,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片刻后,那两个小人似乎是已经商量出结果了,白衣女童轻飘飘地飞向符映月,落在她的肩头,在她耳边絮絮低语。
符映月微侧着脑袋,一脸认真地听着。
在白衣女童将话说完后,她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双手作捧状,男女两名小童化作流光飞入其手中,又变作了两枚晶莹钱币。
符映月将钱币放回怀中后,端正身姿,朝赵行川开口道:“占卜结果已经出来了,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说完眼睛就直勾勾地看着赵行川,一脸期待的表情。
赵行川也自然而然地接下了话:“那就...先听坏消息吧。”
“坏消息是...呃,不如先听好消息?”符映月脸上露出些许尴尬。
“姑娘随意。”
符映月身体前倾,为这石桌带来不小的压力。